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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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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狐貍,你居然沒事啊!”赤色珠子閃著戲謔,看的華軒真想給他戳瞎了去——反正,君焱他能再長回來!

“你說,你這一雙眸子,怎麽就不叫人懷疑?”流火一般的赤瞳,緋紅的火光流動在瞳仁之上,較之湖水更為瀲灩,怎麽看,也不想是個人類!然而,真正令華軒好奇的卻是,君焱究竟是如何叫凡人皆信了。

記得不錯,像他們這樣的妖孽,會被架上火架,燒死!

“他?”看著妹妹與君焱鬥嘴,面露微笑,青縭挑眉,忍不住插嘴調侃道:“他會的東西,我們看著就可以了!”

汲取了萬物生靈自誕生以來,不斷累積的全部智慧,那些精靈們的力量,早已超脫了旁人的想象。他們的力量,除了他們自己,沒有其他人可以窺探完全,滄海桑田,也只有他們無盡的時光陪伴著他們。

“二夫人,華軒小姐,君少爺午安。”滿目素稿,兩名侍女自華軒身側擦過,微福了身子,神色之中不見有何異樣。

華軒暗道,這青縭真不愧是千年大妖,竟在數裏之外已然將沈府眾人蠱惑了去!再看青縭卻是一臉茫然,或許夾雜著憤怒,驚了枝頭幾只舒展歌喉的鳥兒,爭相飛了出去。

“別看我,肯定不是我!”趁青縭尚未問出,華軒趕忙搶先答了,“若我還存於那樣的能力,早便用了,作甚還在那鬼地方帶上那樣久!”

華軒知道青縭的疑惑,若不是自己確實不曾擁有操縱他人的能力,便是她自己也要懷疑了,該就是她自己對這沈府眾人動了手腳。可是,她偏偏沒有這樣的能力。

“你先回房,去找小燈,她等了你許久!”吸入一口涼氣,青縭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,面色緩和,便連眉眼也強抑著讓它們變得柔和,她這樣囑咐著華軒。轉眸,卻狠狠瞪了君焱一眼!

只有青縭才會天真的以為旁人看不見她的一丁點的小動作,和那幾可忽視的眼神吧!華軒嘆了一聲,口中稱是,扔給君焱一個“自求多福”的眼神來。至於,君焱是否能夠領會,便不是華軒能擅加幹涉的了。

轉身,衣袂燦如紅蓮。

“你你你!”緋紅衣角消失在視野的那一剎那,青縭面上那股溫柔陡然化作極寒冰山,手指幾乎戳到君焱面上,“你倒是學會憐香惜玉了!人還沒回來呢,先幫她把麻煩解決了!我怎麽不記得你這般好心呢!”

捋了捋發絲,情緒的激動讓鬢發零落,青縭將它們重新盤了回去。鴉發青絲,一根發簪,順著這柔順的發,落在地上,發出叮鈴一聲。君焱替她撿起,血紅寶石折射回來的陽光,像是華軒眼中永不消失的光華。可惜,永不消失,向來只是旁人的願望罷了。

“你的脾氣倒是一點沒變,還是那般焦躁!”將簪子交還給青縭,君焱卻並不想替她別上,那是她的丈夫沈自祉應該做的,他,君焱做出這番舉動來,便是逾距。

“什麽?!”青縭不曾聽清,君焱的聲音與風交雜,清風輕易便攪碎了那只言片語。

“沒什麽!誇你長得漂亮呢,和之前一樣!”君焱說得理直氣壯,好看的薄唇顯出一個弧形,摸了摸腦袋,便似一個毛頭小子般。

青縭美,清秀如水中青蓮,並不似狐族的妖媚,眼角一點青黛,更顯出一份英氣。華軒也美,只可惜,一襲紅衣卻也不是絕艷惑人,倒空辜負了這份嫵媚,多出一絲可有可無的高貴傲然,本該清冷如冰,幽雅如歌,舉手投足皆有一份神秘的優雅,卻是這樣的性子。

“沒個正行!”嘴裏罵了一句,扭捏著走開。

青縭想,這個君焱,又是何時出現在自己的生命當中的呢?大概是從自己還是一只小小狐貍的時候便在了吧!那個不知何時便從不知名的角落之中躥出的火紅,充斥著自己的全部記憶,永遠便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,帶著旁人難以觸及的孤寂。

雲有多少種顏色?年幼的青縭看到了湛藍天空下的潔白,她說,一種!稚嫩的聲音之中是肯定。身後傳來笑聲,是不曾熟識的男子豪放的笑聲,他說,如果那朵雲它願意,有無數種!

那個男子如火焰一般,肆意燃燒在青縭的生命之中,那個男子,就是君焱。

黑白之間過渡的灰色,那恣意欺騙眼球的顏色,只能算作一種,亦不過是三種!青縭反駁,年幼的她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,那個時候的她堅信著,自己就是對的!

男子輕笑,一團火焰自掌心燃起,睥睨著青縭幼小的生命,發出“茲茲”的聲音。青縭不肯承認,緋色留仙裙下的自己已然抖地難以自抑。她從來沒有看見那樣美的天空,那男子手心之中的火焰燒盡了天空,鋪就了血色蒼穹,不,那不是血的紅色,那是火焰!天空之中,火光如波濤般洶湧!

“小狐貍,這可不是灰色哦!”天空燒成火海,那火海燒在君焱的眼中,浸染了湖光山色。

這個男子,以這樣強勢的姿態,在青縭的舞臺上登場的男子,卻在首次登場之後,唱出一部部滑稽戲來。分明是個生,卻生生讓他演成了醜。

殘月未盡,九闕巫樓頂上鑲嵌的明珠滲下光明,寒冷讓靈力凝結,化作了靈蝶自由舞動,可說是自由,卻在稍稍觸及邊緣的那一剎那,有如觸及了禁忌的靈魂,輕易便散了齏粉。

“小狐貍,你在悲傷?”禁止外人進出的九闕巫樓,便是在那九百年裏設下了重重禁忌,卻仍舊擋不住這個男子,他不像靈蝶,他是能隨自己意願出現在種種不同地域的浪子,“有什麽好悲傷的?!那些束縛你的,你便去盡情毀滅他們好了,若是你不能,你怪得了誰,便去怨你自己好了!”

桃花釀的酒香,熏了滿室,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,那時的青縭只無端端覺得他討厭!那一夜月色,青縭講了許多大道理,君焱卻兀自在喝酒,飲著如江南女子般溫婉的花釀,不時發出兩聲嗤笑,分不清是在認真地聽著,抑或是充耳不聞。

可是,日子過得久了,君焱也許久不曾來了,埋身於古籍經卷之中的青縭偶爾也會想起這個人。不過轉身,便將他遺忘在了漫長生命的長河之中。

第三次見他,是在五百歲的誕辰之上。她是身著緋色留仙裙,款款而舞的巫女,眼波流轉,眸中是腳下漣漪微瀾。而他,卻是岸邊的看客,那一瞬的眼神相交,她看見他眼底埋藏的那份孤獨。

那是一曲不甚熟悉的歌舞,五百歲的青縭只練了兩次,並不熟練,口中低吟巫女之歌,想象自己是林中漫步,藏身霧中的妖嬈游女,演繹著一曲笙歌燕舞。

青縭倒是唱出了那歌中的蠱惑,舞出了那身姿幽嬈。只是,腳下那湖中是遠處雪山流淌而出的冰泉,卻不是新長出的綠草般柔軟堅實,不過一個不慎,輕易便跌落了水中,任那冰冷漫上了臉頰。

那時天真,年輕的青縭相信,應該是堅信,會有一個人將自己從這寒冷到骨子裏的水流中拯救,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。

可是,他沒有。

橫眉冷眸,面上帶著玩味,他知道一只已有五百年道行的妖狐,不會在這樣的水中,飲下多少痛苦。正如他所說的那樣,要麽便拿出實力來反抗,若是不能,能怨恨的也只有自己。

嗆出一口寒氣,青縭甚至祈求不到一縷火光來紓解這份陰冷。河畔之上,那抹火紅早已離去,這一回,他沒有冷嘲熱諷,卻第一次地真正刺痛了青縭的心。

是!莫說是冰山上流淌而出的寒冷,便是極地,也不能傷害一只九尾。可是,那只是身體,九尾妖狐的防禦固若金湯,哪能輕易受外界所傷!可,九尾又如何,也不過是蒼茫眾生之中的微小一環,再強大的聖獸,她的心裏也只是住著一個容易受傷的少女,這個少女穿著或是華麗,或是樸素的衣袍,唯獨不是堅硬的盔甲!

掙紮著從河底爬上,繼續之間不曾完成的表演,沒錯,是表演。河水之中的沈浮,幾口清寒的河水,改變不了青縭巫女的身份。狼狽的姿態,也無法改變青縭舞中的魅惑傾城。那一次的巫女之舞,堪稱完美,沒有人在乎,那一次落水。多少巫女曾為了博那一份出彩,在其間加了許多動作,唯獨青縭的不慎跌落如枝頭墜落的桃花,那一瞬的出水卻似清水芙蓉。

濕透的衣衫,緊緊貼在身上,用體溫熨帖著,散發出裊裊白霧,這樣的青縭真正才是隱匿霧中的神秘巫女!

許多年後,青縭仍會回想起那次,不止一次地幻想著,若是那時的君焱真的救了自己,又待如何?輕笑,那又如何!在君焱眼中,她不過是個小女孩,永遠都是那個不曾長大的小狐貍。偶爾興起逗弄一下,像是對著寵物一般的寵溺,可,沒人會對自己的寵物,生出一份旖旎來的吧!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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